青辰对他的了解,就仅限于这些。
天黑的时候,他们终于到了白莲教的根据地。
孟歌行亲自为青辰揭下蒙眼的布条,笑嘻嘻道:“到了,沈大人。”
青辰扶着老爹下了马车,只见寨子里挂了好多盏灯笼,正发出暖黄色的光芒。门窗上也都贴上了大红色的对联和窗花,树上还坠着云南特色的彩绸,一眼望去很是喜庆。
“老大回来了……”寨子里的人见孟歌行回来了,发出高兴的欢呼,目光齐齐落在他们的身上,迎他们进了门。
孟歌行脸上依然忍不住笑,进屋的时候对手下们挥了挥手,“都出去,我要跟沈大人共进年夜饭了。你们自己吃去吧!”那模样,难说没有几分入洞房时要独享好事的得意和喜悦。
青辰不经意间扫到了他的表情,眉头不由微微皱起。
寨子里为他们备的年夜饭,很是丰盛。除了有孟歌行最爱吃的鸡,新鲜的湖鱼,还有他们自己养的牛羊,各式云南特色糕点和瓜果。当然,也少不了当地的醇酿青梅酒。
看着这满桌的吃食,听着寨子里的人的笑闹声,青辰有那么一瞬感到恍惚。
她就这么到孟歌行的地盘上来了。还跟他一起过年?
到了今天,他们也不过见了两次面,怎么倒像是很熟络的人,都能一起共进年夜饭了?
他询问她是否要一起过年时,她应得那般干脆,除了不想叫府里的人担心,难说不是正好碰到她有几分寂寥,是孤独作祟。
这个人世,还真是有点奇妙。有的时候人与人的接近,就只需要这么一点点巧合。
也不知道陆慎云若是知道她跟白莲教的人在一起过年,会怎么想。他怎么会想到,一直以来他想要捉拿的人,现在就坐在她的对面。
孟歌行摘了围领和披风,请青辰入座后给她倒了酒,“沈大人,想什么呢?既来之,则安之,别想那么多了,先好好吃年夜饭吧。”
青辰挡了一下他倒酒的手,干脆而平静道:“我不喝酒。”
孟歌行的俊眉抬起,目光迎向她,“今天过年,一年就一回,这是好酒,十年才一酿。真的不喝?”
她摇摇头,“不喝。”
他也不再勉强,又将酒壶端到了老沈面前,“那你爹呢?”
青辰想了想,“给他倒一点儿吧,谢谢。”老爹是个喜欢喝酒的人,只因病了,平日她不给他酒喝。今年难得到云南来过年,便让他尝尝云南的酒。
“这就对了。”孟歌行笑笑道,“我专门为你备的酒,差点就浪费了。”
青辰的嘴角微微一弯。
孟歌行又给她撕了条鸡腿,搁到她的碗里,“还有我最喜欢的鸡腿,给你……谢谢你救了我弟弟。”他说这句话的时候,眼睛望着她,有那么几分正式的味道。
青辰倒是没想到他会道谢,还这么突然,眼皮轻轻抬了一下,淡淡道:“不必客气,举手之劳罢了。他还是个孩子,任谁都会这么做的。”
“举手之劳?”他勾了勾嘴角,“那么多百姓围着你的府衙,任哪个知府都不会愿意开门的,没想到你竟然开了。”
“我是元江知府,理应面对元江百姓。”她说着,睨了括你们。”
孟歌行似乎并不打算反驳,只收回目光点了下头,然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。一滴酒顺着他的嘴角滑下来,他以指尖轻轻一拭,“诶,我问你,你以前跟我这么好看的百姓一起过过年吗?”
青辰微微一愣。
“有没有?”他又追问。
她没有回答,只自顾夹了菜,“我饿了,就不客气了。”
孟歌行对这个问题倒很执着,“我听说你家里只有你们父子二人,过年的时候很冷清吧?今年我陪着你一起过,感觉是不是很不一样?”
青辰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,她不想回答,可是不得不承认,这逼着她直面了自己的内心。
好看的人?去年的今天,陪他们父女二人过年的人是宋越。也不知道今夜他是跟谁一起过的。
四季流转,与她对饮的人就从阁老变成了土匪了。
“你不饿吗?快吃吧。”不想再聊这个话题,青辰于是夹了个馒头搁到他碗里。
孟歌行笑嘻嘻地捏起馒头,咬了一口,“我饿你肚子的事,你是不是还记着呢?”
青辰看了他一眼,“当然不会忘。”
“我没打算饿死你。”
“是吗。”
“那是手段,不是目的,你心里清楚。要不你怎么敢再来?”他看着她,目光幽直,“说实话,我就喜欢跟你这么聪明的人交手,很有挑战。”
青辰没有接话,他又自顾道:“不过……你是要走的吧?要回京城?在云南能待多久?”不知道为什么,孟歌行忽然就想到了这些问题。眼前的人比以往任何一个布政使都要难对付,可他就是不希望她走。
是因为棋逢敌手惺惺相惜,还是因为她生得好,他说不上来,也许都有。b