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书,左回风送来的玄天秘笈。
我就着灯火翻了几页,入目赫然是唐斐在峨嵋金顶藉以震慑群雄的绝杀三式,最后一招“天地如故”下面仍然是陈旧随意的笔迹。
“今朝之浮生万绪,他日之白草西风。”
底下如今多了一行批注:“白草西风百年后,任我予携是今朝。”
落笔挺拔凌厉,是唐斐的字迹。短短两句,把前书的苍凉雄浑之意破坏得七零八落。
有些想笑,然而在反应过来之前,泪水已经一滴一滴落下来,把墨迹模糊成一团。
初春时分,房间里还摆着火盆,我最后看了一眼,就把书放进火盆里,看着玄天秘笈迅速化为了灰烬。
是年四月初三,唐仪接掌唐门。
三天后,我离开了唐家堡。
特地选了清朗的天气上路,可是当马车走出唐门地界时,天上又是阴云密布雷声隐隐。
我从车上下来,示意赶车的少年可以回去了。他看看天色,从车厢一角抽出一把竹伞递给我,驾车而去。
身体还有些发虚,但毕竟可以行动自如了。我顺着还算平坦的小径一路朝东走去。
两天前,我在唐斐屋里发现了一张来自金陵的密报,左家虽然仍然毫无动静,可是有人在金陵城门附近看到了很像左回风的人。
日期就在钟冕离去那天。
唐斐,到底不肯把这个消息告诉我。
费了一些周折,因为唐仪希望我留下来静观待变,最终总算勉强同意放行了。
还在峨嵋山中,暮春时节,山崖两边尽是树木新抽出来的青绿枝叶和星星点点的小花。
一路上几乎没有行人,不多时就有雨点淅淅沥沥落下来,越下越大,逐渐模糊了视野。
山叠嶂,水纵横,茫茫天地间,好像只剩下了我一个人。
可以凭依的唯有脚下曲折的路径。
我对自己微笑了一下,雨天的蜀道又滑又粘,走得很慢,可是只要并非止步不前,道路总会有尽头。
无法确定前面有什么,但我还是要一直走下去。
第三十六章 尾声·归途
之一
雨下了三天了,还没有停。十岁的小珠坐在陋巷里的房檐下,对着连成串的雨帘抹眼泪。爹发急症病了,可是娘连跑了好几家医馆请大夫,要么请不动,要么不情不愿地过来,看诊后连连摇头,说一番令人听不懂的话,然后草草丢下一张药方就走。
究竟是什么病,小珠不明白。可是两天下来,看见爹的脸凹了下去,一片灰沉,她怕得不敢留在屋里。
娘垂泪说,小小的君山县哪里有好大夫,要到上百里外的岳阳去请才有希望。可是说归说,她迟迟没有动身,只是到处求人。爹不过是个得罪了县太爷的师爷,无权无钱。家里一贫如洗,就算到了金陵,也不会有大夫愿意冒雨前来。
如果爹就这样死了该怎么办呢?小珠边想边哭,又怕娘听见不敢哭出声来。
抽抽噎噎半天,她抬起头来,突然发现眼前站了一个人,顿时吓得跳起来倒退一步,睁大了眼睛。
这个人身形很单薄,脸色是一种毫无血色的苍白,拿着柄竹伞站在雨中的样子不象人,倒像一缕魂魄。
一个想法迅速闪过她的脑海,难道……是白无常来勾爹的魂了?
“……家里可有大人在么?”
在怕得不敢动弹的时候,对方开口说话了。
小珠呆了一下:“你说什么?”
对面的人微笑了:“家里有大人在吗?我途经此地,进去躲一会儿雨可好?”
作为小孩子,难得听到带着请求意味的声音,而且又温和,小珠壮着胆子再看了他几眼。这个人虽然奇怪,却有双好看的眼睛,眼神沉静柔和。被他看一眼,心情象能安稳不少。
应该……不是鬼才对……吧。
对于擅自把陌生人放进来避雨,娘显然不高兴了。看清了对方的样貌之后,泪痕未干的脸上迅速乌云密布:“这位小哥,我家里有人重病不起,向东三条街就有客栈,你趁早去那边投宿,别在这屋里沾了晦气。”
这个人听了却没有动,轻声道:“对不住,实在是走不动了,我歇一下就出去。”
说着,他的目光转向黑沉沉的里屋:“在下粗通医术,既然有病人,夫人可愿让我略加看视,权表谢意?”
小珠缩在一边,只觉得他静静的眼睛在环视四周时有种了然的意味,好像一眼就看穿了家里三餐不济没钱请大夫的窘况。
娘满脸狐疑地再打量了他一眼,大概确认了不是歹人,也就没有坚持赶人,把他让进屋里。
他好像确实很疲倦,走路的样子有点摇摇晃晃。小珠看见他刚刚站过的地方有一滩水迹,不禁有些奇怪。雨又不大,她想象不出来一个撑着伞的人要走多久才会狼狈成这样。
可是这个狼狈的人确实有点本事,他替爹号了一会儿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