么亮,屋里开了灯,橙黄色的灯光笼罩在崇义身上,他微微垂着头,看不清表情。
顾陌城忽然就心软了,强行压下去的愧疚铺天盖地。
“爸爸,对不起。”
崇义的身体一僵,下一刻就将碘酒和棉签都丢回茶几上,然后双手杵在膝盖上,用力盖住了脸。
顾陌城有些不安的掐了掐手指,慢吞吞的蹭过去,伸出胳膊抱住了他,小声道:“对不起爸爸,以后不会了。”
崇义在发抖。
这个拍起戏来不要命,中度脑震荡都敢闹着要重新上场的男人在害怕。
他不是什么都不懂得小年轻,这个世界看着光鲜靓丽,可背地里有多黑暗,他清楚得很!
电视上的报道已经很触目惊心,可他知道肯定隐瞒了很多暂时,或是永远都不方便公开的内部信息。
他都不敢想,假如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,这两个孩子会怎样。
过了好一会儿,崇义才勉强稳定了情绪,然后沉声道:“我跟你师父认识不久,可多少也了解他的为人,他并不是会无缘无故就大惊小怪的人,也不会说谎。”
说句不好听的,秦峦本人就有点儿天不怕地不怕惹事儿精的体质,不然当初也不会在街头跟诈骗团伙打起来。所以说,能让他如此紧张的事,绝对非同一般。
顾陌城不敢看他的眼睛。
崇义叹了口气,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,热乎乎的,这才觉得一颗心慢慢放回到肚子里。
“我也好,你师父也罢,都不年轻啦,实在经不起三天两头的惊吓。我知道你们都不是那种乱来的孩子,既然这么做,肯定有自己的坚持和理由,我没有资格,也不会强制你们改变自己的原则。可城城啊,这世上真的没有不死金刚,你也永远都猜不透坏人究竟会坏到何种程度,所以答应爸爸,以后再也不要轻易的去冒险,更别想当然的去试探坏人的底线,好吗?”
或许在外人看来,风水协会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,可崇义清楚的很,真正的较量才刚开始,后续必然十分漫长,谁也不能保证中间会不会有什么变故。
要是这件事情跟他女儿无关,那么外界哪怕闹的天翻地覆他也不在乎,也许还会跟其他围观群众一样拍手叫好看热闹。
但偏偏事与愿违!
说到最后,他的语气已经近乎哀求,顾陌城迟疑了下,终究还是点了头。
“好。”
一墙之隔的井溶和秦峦不知什么时候也凑到了入口处,父女两个人的交流都一字不落的落入耳中。
师徒兼叔侄两个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秦峦忽然无声叹了口气,拍了拍井溶的肩膀,转身走了。
井溶又往里面看了眼,也抬脚跟了上去。
两人转过客厅,推门进去前面的落地窗透明连廊,站在廊下,看着外面又开始细细密密落下来的雪花,久久无语。
“跟着我干嘛,不怕我揍你?”秦峦忽然斜着眼瞪他。
井溶笑笑,“师父想揍就揍吧。”
秦峦还真就抬手往他脑袋上糊了一巴掌,然后心情复杂的骂了句,“臭小子。”
说老实话,井溶是真没想到他竟然会下这么狠的手,一巴掌下去,半边脑袋都要麻了的感觉。
看样子是真生气了。
井溶也不敢吭声,怕惹得他暴起。
不怕说句丢人的话,秦峦这个人虽然懒,可身体素质是真的好,也特别擅长出其不意,假如真打起来,井溶还真未必打得赢!
外面的雪越下越大,太阳慢慢升起,带着点红色和橙色的阳光一点点从雪片中间的缝隙透出来,美得惊心动魄。
秦峦抱着胳膊看了会儿,忽然叹道:“老崇这个人,啧啧,真是个难得的明白人。”
平日说得不多,可什么都明白,关键时候也够灵活变通。
就好比刚才,其实自己也没透露太多,可崇义就猜出来了。
而且分明也早就看透了那孩子吃软不吃硬,偏不明着训斥,只要放下大家长的架子,就什么都有了。
井溶摸了摸鼻子,嗯了声。
娱乐圈本就是个大染缸,复杂得很,哪怕一个人真的演技出众,假如情商和智商不够的话,也是混不下去的,更别提走到崇义这样的高度。
两个人又站了一会儿,秦峦也不知想到什么,突然盯着井溶笑的不怀好意。
井溶给他看的浑身发毛,就问为什么。
秦峦吭哧吭哧的笑了起来,又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,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样子。
“他是个明白人,对他自己和城城都是好事,可对你小子,呵呵,就未必喽!”
井溶一怔,回过味儿来之后就黑了脸。
可不是怎么的?!
老丈人和女婿,天生的敌人,面对一个双商出众,手腕超群的老丈人……
看着他的脸一点点变臭,秦峦忽然就觉得浑身舒坦了,哼着小曲儿,倒背着手,溜溜达达的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