殷希声过去按着楼岚起的头顶,把快要转晕了的人停下来:“干什么呢”
“希希。”楼岚起叫他,“希希希希希希。”
“在呢。”殷希声应,“在呢在呢,怎么了?”
楼岚起断断续续地、压抑着哭腔问他:“我、我也可以等你的,我可以等很久,多久都可以,你、你去玩吧,不、不带我就算了…我等你回来接我可不可以啊?”
殷希声逗他:“那我不回来了怎么办?”
楼岚起无措地“啊”了一声,皱着眉很努力地想了半天,实在是无法可想,只能小心翼翼地问:“那我去找你可不可以啊?”
殷希声在这一声问里丢盔卸甲,却还要死守底线:“好了,不说这些,你的宝贝们都给你拿来了,要点一点吗?”
“不要,不要。”楼岚起急得直跳脚,“你为什么不要我啊”
“岚起。”殷希声的声音冷硬起来,楼岚起被他一声呵斥吓住,眼看着就要哭出来。殷希声软下声音哄他:“我也没有看过五十州,我也想看一看。”他顿了顿,狠心道:“你要阻碍我的愿望吗?”
楼岚起摇头。殷希声道:“那就不要哭,你一哭,我就走不了了。”
楼岚起小声问他:“那我一直哭,你是不是就不走了?”
殷希声哭笑不得:“怎么想不通呢”
楼岚起抽抽鼻子:“不哭。”
殷希声捏捏他的脸:“乖。”说完自己又笑起来:“归明当初不肯去学堂的时候,也是被我这么哄出门的,你知道当时归明多大吗”
楼岚起也笑起来,强撑着回答:“我也三岁。”
“三岁就三岁。”殷希声摸摸楼岚起的头,“楼三岁,该出门了。”
楼岚起当然比三岁小孩成熟得多,哭过闹过没有结果,就渐渐地安静下来。可问题就是楼岚起太安静了,整天整天地不说一句话。槁余殿早因为楼岚起犯了天条被没收了,明粢乐得把人带到别有人间,然而回天三天,楼岚起一句话也没有说。
安静到诡异的三天过后,明粢发现楼岚起开始整天整天地盯着他不转眼。被心上人全心注视当然是甜蜜的,即使被过度注视也是甜蜜的痛苦,但被明显情况有些不同寻常的楼岚起日夜紧盯,几乎就是恐怖了。
明粢忍受了几天这份甜蜜的恐怖,一时不妨,竟被云中君架上了脖颈,持刀的楼岚起语气好奇地问他:“你会编草雀吗?”
明粢面不改色:“会。”然后被刀架着脖子编了一只小雀。
楼岚起接过小雀,收了刀心满意足地走了。
这仿佛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先河,明粢三不五时要被架几回刀,满足楼岚起层出不穷的奇怪要求,好在明粢活久见多,再偏门的技能都有所涉猎,总算回回能保住一颗项上人头。
楼岚起乐此不疲地架上刀,语气依旧好奇:“你为什么不是灰眼睛呢?”
明粢徒劳地张了张口,第一次被问到哑口无言。他总算看清楼岚起一切反常行径的用意:
被抛弃的幼兽,总要找到另一个栖息之地,如果领养人也不能让它安心,不如同归于尽。
第109章 无可名
观颐
月笼沙是神天独有的花种,无根无叶,畏光避水,茎不落土,花不吹风,娇贵程度也是天上有地下无,除了神天,哪里也不能满足这么苛刻的生长条件。
不仅如此,月笼沙还开花不传粉,花谢不结种;倨傲非常,一花不谢,别花不开,不仅不与同类争艳,甚至不许旁的花种与其同台。
这么骄矜的花,当然愿意养的神也少,神天千百年,只有一位明止君有一份耐折腾的闲心。
神天已经许久不见花景了,明止君的月笼沙长开不谢,天界无花敢撄其锋,只有明粢从人间带回来的金盏花,无知且无惧,傻头傻脑地开了漫山遍野。
明粢当机立断制住了楼岚起,带着人去找见多识广的明止君。
明止君背对着门口,侍弄着桌上不知何物:“让你带人来看花儿的,怎么还把人给打了?”
明粢把楼岚起往怀里更搂了搂,苦笑道:“我哪里舍得打他。”
“不舍得打他,还说不惯着他。”明止君慢吞吞道,“老君好糊弄啊?”
明粢无奈道:“老君。”
明止君转过身,被他遮挡住的东西便现出了影绰形貌:那真像是素手攀折的一段月光,笼在一片烟雾似的朦朦的光里,只是静静地悬浮在半空里,都透出一股不可言说的姝美。
明粢于是明白了月笼沙的名来。
明止君咳嗽了一声:“这花可不是请你赏的。”
他召来一张矮榻,让明粢把楼岚起放在上面。月笼沙飘飘悠悠地飞过来,在楼岚起头上打转,明止君伸出一根手指,把花推到一边:“你也来捣乱。”
月笼沙躲了一下,飞到另一边去,探出一缕光雾缠上楼岚起,如果月笼沙是个人,此时的动作大概是摸了摸楼岚起的脸。
明止君炫耀般道:“不比含章差吧?多讨喜。”仙天讲究五行融汇,八卦贯通,出名的不止是相仪贯鱼近乎强迫的重礼,还有姤使含章孕灵岳之秀,涵列宿之光,混成天地,争辉日月的…美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