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在夏天的哥伦比亚河谷玩儿漂流。
他们在秋天的西雅图街道上淋着薄雨散步。
他们在冬天的黄石公园踏雪、找熊……
那些年都特别美好,他们一起走过四季,年复一年。在不用拍戏、不赶通告的季节里,他们就在没人认识他们的那些地方,悄悄地拉着手,享受人生……
西雅图的深秋细雨绵绵,俩人缩在外套里,戴上帽子迈出餐厅。冷雨寒风中,目光相碰时都是暖的。
“羊肉都是咖喱味儿的,东南亚风味儿……”裴琰嘟囔。
“不爱吃?”庄啸说,“这家可不便宜。”
“我还是爱吃咱们本土风味,羊肉就应该是麻辣的、孜然的!不然就直接用白水和盐煮了!”裴琰说。
两人低声交谈,胳膊肘互相蹭着,并肩大步走在街上。庄啸往路边瞅了一眼:“西北面馆,没吃饱不然你再吃点儿?”
“今晚还有夜宵么?”裴琰问,“没有啦?那我就进去再来两大碗!”
庄啸再一打眼色:“那儿还有一家星巴克,咖啡甜点吃么?”
裴琰一笑,笑得意味深长:“我留着胃口,回家吃你这口‘甜点’。”
庄啸不搭理他。
裴琰凑上脸去,往庄先生耳朵里吹气,被躲开了,两人低笑。
庄先生低头露出个笑模样,旋出酒窝。裴琰盯着那侧脸看了很久,又发痴了,他多爱这个人啊。
他知道庄啸喜欢他,也喜欢那样的。庄啸就是不说,不承认“爽到了”,还要死扛个面子,昨晚在床上都扛不住了,在他身下喘得胸口都红了……
裴琰真的进了那家苍蝇小馆,心情愉悦,胃口撒欢儿,又吃了一大碗哨子面,捎带一人啃了一个热腾腾的肉夹馍。
“味道还成么。”庄啸说。
“腊汁肉夹馍不正宗,”裴琰说,“没汁儿。”
“这什么地方?这就可以了。”庄啸道。
裴琰转过脸看他喜欢的人,小声说:“还没你的汁儿多。”
一只手从他外套下面伸进他腰间,狠狠拧他软肉。裴琰大笑,躲闪,差点就被碾爆了碾出汁儿来。低低的笑声回荡在街边、在檐下、在雨里,紧贴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暗夜雨中。
……
……
裴琰的大舅徐绮跃那一阵也在美国,躲债呢。
得势的时候皆是呼风唤雨不可一世,失势的时候就都怂了。但凡能跑的都知道跑路,背后被人戳着脊梁骨骂,祖坟老巢都让人给挖开了。
家里的烂摊子,章绍池帮着收拾了。
裴琰见过章总几回。他看到过章绍池在大年初一雪后爬山,头发剃着很短,去京郊潭柘寺拜佛上香。不知情的还以为咱们章总受到打击太大看破了红尘,后宫佳丽三千都成过眼云烟,要出家了呢。
几年之后风头过去,徐绮跃在外面换了个身份,在北美洲南美洲绕了一大圈,后来又回去了。至于那两位老哥俩之间,说不清的一摊事儿,关起门来打架没有,怎样和解的,外人可就不好说了。
……
那年冬去春来,就着房檐的残雪,宫灯映着红墙,《董海川传》在北京后海的恭王府正式开机。严总给剧组投了巨资,工作室亦投入了全部资源和家当。这次是玩儿真的,也是圆了多年愿望——再做一部真正的武侠。
影片讲述的就是清末武术家董海川的传奇一生。董海川少年坎坷,浪迹江湖,得投京师肃王爷门下为奴为仆。复杂动荡的背景之下政治阴谋重重,道义与真情在夹缝中求生,海川与肃王爷之间突破身份超越阶层发生了一段情谊,以武会友,惺惺相惜,感情说有便是有,说无便是无。给彼此余一些痕迹,为后人留一段唏嘘,也给江湖续了一个传说……
董海川就是八卦掌的创始人。
这个电影,原本是裴琰为庄啸筹备的。这个角色,原本就应当由庄啸来演,再合适不过。
庄啸那时就说:“你演吧。”
庄啸说:“我要是演了董海川,谁还能演王爷?谁年龄合适?”
裴琰这一琢磨,也有道理,以两人年龄气质的差距,这个董海川应该由他来演。假若庄啸来演,那他们只能去请章总客串王爷了。
“可我不会啊!”裴琰一摊手,“我又不会打八卦掌,我都没学过。”
“你没学过?”庄啸做手势往自己下巴上切了一掌。那一招狠得,打出一片瘀血,这事能记一辈子。
“哈哈哈——”裴琰大笑,“记仇啊你?……我就会那一招,我一招鲜!不然让咱爸再教我两招?”
“还用他教?”庄啸直视裴先生的眼,“我爸早就打不过我。我教你。”
……
“你真的教我?”裴琰愣了一会儿,说,“不合适吧?”
“怎么不合适?”庄啸说。
“教授这么随意?”裴琰咬着嘴唇,含糊地说,“我都还没拜师呢。”
“那就上个茶,拜个师,现在。”庄啸一笑,很稳地坐在那儿。
“各家都是传内不传外,我又不姓庄,我算哪门哪派?”两人离得很近,裴琰就靠在桌边,膝盖贴着庄啸大腿。
“你不乐意姓庄?”庄啸抬眼瞅他,开句玩笑。
“我姓庄么?”裴琰可没开玩笑,“你娶我了?”
两人对视,然后挪开目光。庄啸没有说话,喉结微微动了一下。
裴琰也沉默,又想咬掉自己舌头以示惩戒。嘴真欠,你有完没完?
两人在一起很好,很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