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溪水之中,缠绕在腕间的佛珠发出细碎的声响。
不知说他来找寻,一些失落的过往。不晓得他又找到了多少。
醉闲推着轮椅想,如果你面对一个人,爱他不让,恨又恨不得。那么,你该如何?你又,能如何?杀了他,不择手段的将他成为自己的所有物么?
他已经,为他死过一次了。
醉闲再一次的穿过镜门,却发现又落到了一地冰雪里。只是喧嚣的风中,不再飘雪了。
还是破败的大殿,还是残破的雕花木门,一个身着雪白僧袍的和尚背对着他跪在剥落了金漆的佛像之前。脊背挺直,如松似钟。他在哪里,哪里便霎时清净,清圣如西天佛殿。
那是不知,不是净离,醉闲知道。可是不知,不就是净离么?
这个和尚,还不知道他勘破了他苦苦隐瞒的身份吧。
如果,不愿再与他有所纠葛,那为什么还要对他说那样的话。如果,他还愿纠缠下去,那又何必苦瞒着他的身份任由他痛苦。
醉闲想知道,却不想问。
他只是推着轮椅过去,唤了一声:“和尚。”
不知背影一僵,捻着佛珠的手也立时顿住。他没有回头,没有看一眼大殿门槛外的醉闲。
他只是垂着眸,望着面前的一片雪白,自顾自的开口:“施主,自今之后,你我便莫再有所瓜葛了吧。因果纠缠,便当全数清算,你看如何?”
他早已预料,以醉闲的性子,此刻他若说出这一番话,是少不得挨上一剑,问一句为什么的。他会很气恼,会恨他恨得咬牙切齿大声质问。可能他会红着眼睛好像下一刻便会落下泪来,也或许一怒之下便取了他的性命也不一定。
醉闲自然问了,只是他极镇静,他道:“给我一个原由吧。”语气之平淡好似在说“给我一杯水吧。”可他平日啊,便是讨一杯水也是可以三波九折的,何时这般的静这般的淡。
“不过是天下与你之间,贫僧选了前者。”不知用早早想好的,也确是事实的答案吐了出口。
醉闲点了点头,越过高高的门槛在不知身边停下。许是大殿的门已经破败不堪的缘故吧,便是大殿里面也积满了雪。不知闭着眼睛,不言不语亦不动,好似不论醉闲做什么他都甘愿承受一样。
可醉闲,什么也没做。甚至,什么都没再问。他有许许多多的疑问,但是他一个都不想知道了。
他只是从袖中取出那两朵娇艳无比的白莲花,当真白的无暇。他弯下腰将莲花放到不知面前的雪上,低声道:“还你。”
不知一颤,缓缓的睁开眼,两朵白莲盛开灿烂,竟比低下白雪还要耀目几分。可这样好看的花,却让原就惨白的面色更加了无人色。
可醉闲还没有结束,他一圈圈的解下缠绕在手腕上的一百零八颗念珠,念珠磕碰的细碎声响在万籁俱静的世界里变得无比清晰而刺耳。醉闲将念珠递给不知道:“这个,换回来吧。”
不知沉默的接过小叶紫檀的佛珠,将手中的菩提子还与醉闲。接下来的两人都冷静的可怕,醉闲将菩提子收回袖中,将手串也脱了下来握在手心给不知。
不知抬眸望了一眼,抬起手却没有接过去,而是手心一抹,原本普普通通的小叶紫檀的十二颗佛珠突然有一颗发出碧绿的光芒。
“这是木灵珠,魔界怕是需要。”不知淡淡的道。
醉闲沉默了片刻,收回手,却是将佛珠中间的绳子解开,独独取了木灵珠,将另外十一颗佛珠穿了回去放到了不知面前的雪上。
不知不动,他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去。走到门槛时,他忽然觉得不甘心,真的,好不甘心。
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?
他恨他不甘,他觉得他的高傲他的誓言被他踩在脚底。可他能做的不过冷笑一声,带着自己仅剩的尊严,哑声道:“净离或者不知,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。虽然你骗了我,但是我却不会食言,答应你的能不杀的人我不会动手。这样岂不是比在你的脸上扇两巴掌,更来得痛快。”
说着他推着轮椅慢慢的走出了寺院。他没有回头,一下都没有。
不知蓦然喉中一甜,他还来不及拿手去捂,一口鲜血依然喷了出来。染红白雪,也染红了无暇的白莲。
他颤抖着手,小心翼翼的抚上娇嫩的花瓣,似是要将刺目的红色擦干净,却越擦越红。他还是不懈的擦着,执着的想要将血迹擦拭干净。可还没有等他将花瓣擦拭干净,花就开始枯萎了。冰天雪地里,没有一朵花可以长久的。
不知澄净若琉璃的眼忽然一红。起先只是一丝红线大小,而后迅速扩大,没一会儿,琉璃似的眸就变的通红,如同染上了谁的血。又似乎是天罗地网将他紧紧包围束缚,逼他就范。
第41章 第四十一章往事观,意难平
第四十一章 往事观,意难平
醉闲又穿过一个镜门,再睁眼时,人已身处热闹的元宵灯会之上。还好他落身之处是在桥洞之下,也没有人发现突然出现的他。
随手给自己罩了个隐身咒,心下愈发烦闷。吵,实在是太吵了。
桥上手中提着一盏精致的花灯蹦蹦跳跳招呼着“娘亲,快些快些”的小丫头,桥头拿着天灯吃食,笑着回答“你慢些,不着急,莫要摔了去”的温婉妇人。很吵。
对岸,一群文士大半的读书人推搡这一个满脸通红的好友,放下一盏美丽的荷花灯。哄笑声打趣声,还有那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