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瑟却抿嘴,偏开了头,不再看她。
傅琅心想,可不能再跟她走了,是时候结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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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心事重重,食不下咽,只吃一点,还要出去溜达几圈消消食。这几天城中形势也稳定下来,裴瑟撤了大半防卫,也由着她出去逛。燕岭风土和中原大不相同,傅琅毕竟是少年心性,在街上走走看看,只觉得北地事物新鲜,也起了精神,见路边有卖连环锁的,信手拿起一个来把玩。那小商人也是年轻人,见她虽然穿得并不如何华贵,但容色动人,也愿意跟她多讲几句,点拨道:“哎,再往左拨一下,再一提,就打开了。”
傅琅依言拨拉提,果然金属圆环贯开,只是手中一滑,圆环掉在地上,骨碌碌滚到墙角。那连环锁不过小贩信手拗就,并不值钱,小商人乐得卖个人情:“没事的姑娘,这小东西……”
傅琅却认真道:“那不行,你看着,我去给你捡回来。”说着就跟着圆环追过去,眼见圆环又被来往的人一踢,滚进街边巷道去。她低头追过去,追了几步,只觉得周边寂静得吓人,蓦然觉出不对头,一抬头,嘴已被人捂住,几步拖到僻静处。她不明就里,仍挣扎了几下,却感觉腰间一痛,已经有匕首尖抵上去。只听那中年男子沉声道:“傅姑娘,有些日子没见了。”
傅琅心里一沉,膝弯都软了,却被那人用力提着:“姑娘可别乱动,刀尖无眼,真在这里开个口子,”他手上的匕首紧了紧,“我可帮不了。我们公子吩咐你的事情,你做得很好。只是怎么做了一半就要逃呢?”
那人说话还算体面,只是手不老实,砂纸一样的手指在她脖颈上揉按几下,又要往下。她急得眼泪都出来了,恍然听到自己呜咽了?*,“你们公子是谁,这都不跟我说一声——;
那人把手收回去:“什么都别说了,傅姑娘,好生回去,仔细看着那一位的动作,别再动别的念头,该做什么做什么。公子许给你的东西不会少,可也别想着不要了。我们公子的手段,可惜你见不到。这次你没从大公子那里跑出来,留了条命;下次真跑出来了,可就没这么好运气。现在那一位不在平阳,倒没什么好透风的;来日你跟到平阳,到时候才有你的大用处。”
腰间一松,却是那人松开了她,手心被塞进了个凉冰冰的东西,正是那个连环锁上的金属圈。她回头一看,哪里还有人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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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驿馆的,只知道自己拖着脚步,穿过稀疏的人流和风沙,只觉得一直有无数目光钉在背上,冷冰冰钉进骨头缝里。驿馆门口人进进出出,箱包书箧堆了两三车,都是她这些天熟悉的物件。她站在那里看了半晌,脑子里把自己能想到的词都想了一遍,仍没想到要怎么样让裴瑟带自己一起走。——那就不想了吧,她本来就倒霉,顺着这条命,走到哪算哪罢了。
天**物燥,木质楼梯吱吱作响,她垂头走了上去,硬着头皮敲敲门,过了半晌,却是裴瑟亲自来开门。
傅琅张了张口,却不知道说什么。赤玉在一边指挥人忙活着整理满桌子的书章杂物放进箱箧,见她来了,点点头道:“卫姑娘。”
傅琅道:“这就要走了?”
裴瑟仍旧是没吭声,赤玉却直起身来,“公子,不是有话要跟卫姑娘说?”
裴瑟沉吟着摇摇头,“不说也罢。卫姑娘,朝中事务繁忙,我在外不能久留,这就回京了。”
傅琅咬了咬嘴唇,没出声,听裴瑟继续说道:“这些天虽然也派人在城内寻访,却还是没找到卫姑娘的父母亲人,实在对不住。本想请卫姑娘同我一道,路上也有个照应,姑娘如果不愿意,便也罢了。”
傅琅听到自己嘶声道:“过了这些年,本来就没有抱什么希望,劳烦大公子挂心,我就在这里再多待些日子。公子回朝也好,路上一切小心……多谢公子这些日子照拂。”
裴瑟轻声道:“怎么,卫姑娘,不送送我么。”
傅琅强笑着摇头,“公子,我最怕道别。还是就此别过吧。”她觉得眼眶有些酸,不知道是害怕还是难过,匆匆行个礼就回身,疾步回到房中,把自己东西收拾一下,打了个小小的包袱。其实她没什么行李,不过一些细软。驿馆走廊里来来往往都是兵士,把裴瑟的行李搬下去,还帮店家把所有陈设归位,顺便整理一遍。店家乐得清闲,坐在一边动嘴皮子:“大公子真是名副其实,麾下的兵士如此纪律,真是何愁不成气候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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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琅背着小包袱匆匆出到大街上,回头看看,只觉得心底一片灰暗。她不知道要去哪里,浑浑噩噩抬手雇了辆驴车,向前走了几条街,车夫见她形容落魄,终于提醒道:“姑娘,再走一会,大概就要五个铜钱。”傅琅闻言,下意识抬手摸摸身上,衣襟软软,空无一物。她总不能折回去找裴瑟要钱,这才想起之前居住的驿馆,那时她身上还有些金银钱财,一个小包,她当时逃得匆忙,把那小包塞在床沿,不知道还在不住。不过那些珠宝除了在安期楼时的王族封赏之外,多是使团中物,并不能随意换钱,但总有办法弄到一些。于是说了个驿馆的名字,苦笑道:“对不住,到那里拿钱给你。”
车夫疑窦顿生,生怕她赖账,鞭子抽下去,老毛驴跑得飞快,片刻就到那驿馆外。傅琅硬着头皮走进去,见店里小二还是之前那一个,不由松了口气,说明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