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还没驶进何家的院子,就见门口站着位身着旗袍的少女,正是何校长的独生女儿何孝钰。若是放在十年前,对这样一位青春年少的窈窕淑女,明台是少不得要恭维几句的。但现在,年近而立的明台只是微笑着简单的自报了家门。
“明先生快请进,父亲正在等您呢。孟韦,这次又辛苦你了。”孝钰微微一笑,将两人引入室内。一进门,却发现何家的客厅里除了满头华发的何其沧,还有另外一个人。
父亲?方孟韦有点吃惊。
方步亭缓缓起身,跟何其沧一起看向孟韦身后那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。
明台已经快步迎了上来,方、何两家是世交这他知道,但没想到他这样一个晚辈来拜会师长,竟然也会惊动方行长。方、何两人的气质迥然不同,明台很快就猜出他们身份,却还是坦荡荡的看向方孟韦与何孝钰,后者赶紧与他做了介绍。
“早年在上海时曾与令兄有过几面之缘。如今听说他的弟弟要来拜会其沧兄,我便来凑个热闹。足下果然也是龙章凤姿,一表人才。”握手后,方步亭含笑解释自己出现在何府的原因。
“不敢当,不敢当。”明台赶忙谦让,“方行长谬赞。”
落座后,何其沧不出意外的询问起明楼的近况。
“家兄还是在上海经济司任职。”明台笑答,“故土难离。”
“哦?令兄倒是个难得的人才,只可惜上海……哦不,整个国家的经济乱成这样,令兄恐在上海只怕也是巧妇难为……”何其沧一声叹息。
“怎么又说起这个啦?”方步亭截住他的话头,带点劝慰的意思,“明楼虽然不走学术这条路,但他不是把弟弟给你送来了吗?还是其沧兄想要考校考校,或许又收得一位得意门生?”
何其沧听得明白,摆摆手:“我老了,教不动了。不过可惜今天经纶不在,不然你们年龄相仿,倒是可以讨教一番。”他说着,孝钰前来通告说李妈已经做好午饭,何其沧便打住了这个话题,留明台吃午饭。
各大城市都已经出现了粮食危机,尽管何其沧是燕大副校长,能拿出来招待客人的食物也并不多。餐桌上,何孝钰向来甚少言语。方孟韦更是沉默,只有明台,时不时与两位长者诗词应答,他见多识广,言语风趣,让一顿根本谈不上丰盛的午餐多少有了滋味。一顿饭也算吃得主宾尽欢。
饭后,方孟韦送明台去燕园的教员宿舍。因为刚才午饭时明台的表现,方孟韦对他的感观稍有好转。至少,明台这个人看起来还算真诚,不像那个过于深沉的梁经纶。
方步亭跟何其沧站在二楼书房的窗前,目送方孟韦的车远去:“其沧兄,这个明台的背景可不简单,你万不要小看了他。”
何其沧一哂,侧头笑问老友:“步亭,你看看我们身边,又有几个是背景简单的?”
说罢,方何两人相顾而笑,脸上俱是无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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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孟韦刚回到家中,就被方步亭叫进了房间。
“孟韦,你觉得这个明台是怎样的人?”方行长问,神色看上去有些疲倦。
方孟韦点点头,走到他跟前,乖巧的帮父亲揉肩膀。一面想着该如何回答,博闻强识?在他家老爷子跟何伯伯跟前,提这四个字无异于班门弄斧。风趣幽默?想必父亲想听的也不是这个……孟韦想着,脑海里忽然闪过明台那双藏在镜片后边的眼睛……于是嘴比脑子要快的吐出了两个词:“沉静、真诚。”
方步亭“哦?”了一声,问:“他的档案你是看过的吧?”
方孟韦点头:“他是军统的人。”
“那你怎么会用真诚来形容?”方步亭再次发问。
方孟韦停下手里的动作,在父亲身边的椅子上坐下。他向来乖顺,可今天不知为什么却想为这个刚刚认识的人说话,即使他也不相信这个人是单纯的来燕大教书:“他是39年进的军统,为的是抗日救国。”
方步亭看着自己的小儿子,慢慢的说:“不仅如此,他还在延安待过好几年……现在中统想必也认定他身份不明,这样的人,你少接触。”
“好。”方孟韦应承下来,他这才明白,父亲在意的不是明台的军统身份,而是担心此人是□□。其实父亲想多了,从接到明台开始,他俩一共就没说过几句话。想必以后的日子里,他这个警察局的也不会跟燕大讲师有多少接触。
然而当天夜里,孟韦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。在梦里,他握着一只蜡烛,走在一条长长的地道里,几声铃声响过,地道的尽头有人推开了门。他抬头望去,然而那人逆着光,他始终看不清楚那人的模样。
作者有话要说: 虽然是个写着玩的文,不过还是打滚求收藏啦~~
☆、第二章
北平的春天总是来得悄无声息,方孟韦看到木兰手里捧着的几枝桃花,才发觉天虽然还是冷,但风已经柔和了许多。
“你又乱剪花枝,小心姑父看见了说你。”他假意板着脸警告木兰。
木兰哪里会怕,笑吟吟的冲他皱皱鼻子:“小哥你就会吓人!我要插花瓶里送给大爸的,我爹才不会说!”说着就抱着那些粉粉嫩嫩的花欢欢喜喜的往楼上跑。跑到一半,又停下来:“小哥,你今天休息呀?一会送我去学校好不好?”
哪里会有不好。孟韦一直宠这个表妹,当下笑着应诺。直到她活泼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,他脸上的笑才慢慢淡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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